《初見》
那是一片好似廣闊無際、泓澄清澈的藍,彷彿一匹以各式各樣的青綠絲線交織而成的平滑綢緞,色彩變化豐富,其中還綴著層層白色薄紗以及閃亮耀眼的璀璨寶珠。那是忒提斯的裙,那是萬物的起源──那是名為海洋的世界最大水體。
對於海洋的浩淼我從未真實體會過,我不曾赤足站在那燙人的沙灘上、也不曾伸手觸碰過那鹹度較一般用水高出許多的海水;直至國二的夏天,我才真正感受到那充滿生命力的藍所帶給人的震懾與感動。
我永遠忘不了當時內心的激昂,海洋給我的靈感源源不絕地湧出,突然覺得感傷、有許多話語想傾吐卻卡在喉間……於是我用筆記下了,那最初的感動。初見海洋的感動。
脫下雙腳束縛,踏上沙灘的那一刻我是不敢相信的──不管在哪一方面,自己正踩著略顯潮濕的沙、或是我正吸著帶有鹹味的空氣等。一直不認為自己會有機會能親眼見到海的。想著這些的我步履蹣跚向大海走去,眼直望與天際相交的海平面,待赤裸雙足沾染上屬於藍的沁涼才停下動作。
白花的浪打上沙岸碎成千萬水珠,浸潤它們曾留下腳印的沙以及岩或貝,我看著溜上足尖的潮水濕了腳底的沙、然後淹過腳踝,再循著它們足跡退回歸於大海──重覆此舉,一遍又一遍:那是幾億年來生命的循環,那是承載無數物種的、永不斷流的血脈。
將視線自拍打岸邊的浪留抬起緩緩拋至遠方,我靜靜凝視波光瀲灩的海面映著燦揚光輝漾出各種美麗色彩;海風輕順著我的髮撫過我臉龐,那動作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令人眷戀。
我看著晴空下平靜的藍,當時紊亂的愁緒似乎被海風吹了開來,理出些許鹽分。人類的存在究竟有多麼偉大呢?在這個生活離不開各項前人們發明的時代,我獨自佇立於海邊苦思。蔚藍寬廣的海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反襯了人類的自大狂妄還有無窮私欲,海是那樣無私地包容我們,任我們取用海洋資源……但人類的回報確是變本加厲。海洋資源並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啊,我在心中吶喊著。可浪潮仍以穩定節奏拍打海岸,並未發出任何怨懟。
我想,這大概是無聲的抗議吧。
我永遠忘不了那初見海洋的感動,就算想忘、大概也忘不掉吧。那是銘刻於心的、最真實的情感──由一開始微顫的動作到最後凝視海面的遙想,全都是初次見到某個能震撼人心的東西所衍伸出來的。
我會好好珍惜每次與大海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