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旅行》
20180609
你在歸途中依稀聞到了玉米的香甜味道。
並不是田野懷裡尚未成熟的生玉米香、也不是碳烤玉米那樣帶著焰火危險又令人難以抗拒的熱情的鹹味誘惑,而是最普通的、不帶任何一點調料的,以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滾水燙煮的水煮玉米。
你不清楚何時,也不知道為什麼,也或許根本沒有必要去探究任何一則從心底冒出的詢問:那股香味淺淡,飄渺得彷彿它幾乎不存在,可卻又矛盾地在你暈疼的腦袋中顯得特別清晰。
它就那麼竄入鼻腔裡了。
溫柔地、緩慢地、帶著笑意地--它沒有強迫你嗅聞它,在夜晚的冷空氣中鼓脹起疲憊的臟肺,用力呼吸;但它就那麼進入了你,順著鼻管下滑,將這抹若有似無的香氣輸送到每個部位、每個組織、每個細胞。
你微微睜開浮腫的眼,麻木地轉過因長期呈坐臥姿而僵下的脖頸,凝視著窗外的昏黑。
身側的同行者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一點變動,依舊將雙手疊於膝上,沉沉睡著;這空間看來是如此的安靜,同時又滿是吵雜。一個聲音模糊地蓋過了輪胎滾過車道的轟隆響聲:它成了你的一部分。
而夜晚的旅人緩緩移動雙唇,無聲回應:或許我也成了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