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貝蕾妮絲曾經在爹地親吻爸比、於對方耳畔輕聲說我愛你時問了什麼是愛。
雷蒙德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十分錯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轉頭望向自己的伴侶,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帶著絲慌亂的求救神情,但塞西爾只是抬起嘴角笑了笑,不打算插手他對女兒的教育--塞西爾這副表情看起來就像在看戲,雷蒙德在心底咕噥。親愛的,你有時可真惡趣味。--在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絞盡腦汁擠出個連自己覺得糟透了的解釋:「愛就是……好多好多的喜歡加在一起。」
雷蒙德並不是個像薇朵妮雅一樣會對戀人明顯表達出自己的熱情以及愛意的人,在公眾下是如此、私底下亦是;他認為他對塞西爾的愛並不需要誇張並且戲劇化的華麗詞藻來綴飾(是的,薇朵妮雅認為甜言蜜語是必要的、為感情加溫的一環,即使在艾瑟兒多次直白地建議她閉上嘴後也沒有放棄每天摟著對方說句如同蜜糖般黏稠甜膩的情話。),他對於塞西爾的各種關懷舉動就足夠令對方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即使有時會令人摸不著意思。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來踹開腦中不停尖叫著的尷尬盡量以平淡的語氣說完這句話,彷彿他們親愛的小公主在問的是周末採購的購物清單一般,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嘿,他為貝蕾妮絲做的還不只如此呢--控制臉部肌肉令自己不要顯得太過僵硬或者反應過度也是件不簡單的事。雷蒙德埋怨地將目光投向在一旁竊笑著於紙上潦草記下些甚麼的塞西爾,裝作喉頭乾澀般輕咳了聲,在雙方對上視線的同時向他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的不滿。
貝蕾妮絲眨了眨眼睛,隨即笑了起來,張開雙臂在空中劃了個大圓圈,回道:「我也好喜歡好喜歡——這麼喜歡爸比和爹地!我也可以愛爸比和爹地嗎?」
噢。塞西爾發出尾韻柔軟的驚呼,雷蒙德並沒有錯過這個小細節--他的鼻頭甚至有些發紅,他想他可能感動得快哭了。「當然可以,我的小公主。」
「我們也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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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發誓他從沒這麼後悔過。
「我今天對卡洛斯說了我愛你。」
聽到這句話他差點沒把剛放到嘴裡的生菜噴出來,雖然他確實不怎麼喜歡。
他往左手邊看,塞西爾一臉不敢置信地停下了喝果汁的動作;他往對面看,薇朵妮雅跟艾瑟兒震驚地睜大雙眼看著貝蕾妮絲。
--哦,他當然沒忽略坐在兩位母親中間的伯宜斯……瞬間垮下來用叉子猛戳著花椰菜的表情。
「但是很奇怪……他沒有像爹地和爸比那樣開心地抱住我對我說我也愛你。他的臉變得好紅,就像番茄一樣。話也說不清。」貝蕾妮絲似乎沒察覺到異樣繼續輕快地說著。她插起了顆小番茄,然後放入口中咀嚼。「安妮塔跟伊莎發出了細細的驚呼聲,接著其他男孩開始說我會跟卡洛斯結婚。」
這下飯桌上的氛圍變得更奇怪了,雷蒙德和塞西爾交換了個眼神清了清喉嚨,故作輕鬆地問自己身旁的女孩。「貝貝……我的小公主。妳為甚麼要對他--呃,卡洛斯--說這句話呢?」
「因為我喜歡他呀。」雷蒙德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他注意到貝蕾妮絲眼中帶著疑惑。「就像我喜歡爹地跟爸比一樣。好多好多的喜歡加起來就是愛,不是嗎?」
知情的塞西爾忍不住笑了出來,雷蒙德哀怨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哦,貝貝……」一向認真的艾瑟兒皺緊了眉頭想解釋,卻被女孩打斷。
「我想問他怎麼了,他看起來不太好。可是他後來……受傷了。」
「……受傷了?」
「嗯……膝蓋擦破了皮,沒有流血。」
「天呐,怎麼受傷的……」
艾瑟兒點了點薇朵妮雅的肩膀,要她注意正擺著嫌棄表情吃平常怎麼樣也不吃的青椒的伯宜斯。
貝蕾妮絲帶著歉意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伯宜斯冷著一張臉推開面前的盤子,留下最後還是沒吃的--被戳得稀巴爛的--青椒,語帶不悅地小聲拋下了句話便逃回房間。
「……卡洛斯不可以喜歡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