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含施虐描寫注意。
《既視感》
『唯有真正地付出愛與關懷,才能贏得他人堅定不虞的信任。』
又來了,她想。又來了。
她無奈地眨眨眼,消極抵抗,但又再次墜入那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
「給我下來!還不下來是不是?你這隻愚蠢的、笨到家的壞狗--沒用的傢伙!」
身材瘦小的男人粗魯地撞開拉門,大步流星地走向安穩睡在沙發上、渾然不覺有人進入的大型犬;他怒氣沖沖地扯過項圈用力將牠拉起、再狠狠地摔到冰冷的地板上。老舊的拉門因施力過度和力道不輕的撞擊而脫離了軌道,發出了尖叫一般的噪音--就像在為這殘暴的施虐場景發出求救。但男人毫不領情,以食指和中指夾著菸的另一手眼看就要往黑犬身上揮去,燃著的菸便掉到了地上。男人邊咒罵著邊拾起掉落的菸--接著念頭一轉,露出了令人恐懼的嗜虐笑容。他胡亂翻找起口袋,掏出了幾個散發著酒氣的油膩硬幣、一張以拙劣手法動了伎倆的撲克牌和路邊隨時都能買到的劣質打火機後又摸出了根菸點上。
「叫什麼叫?再吵就打爛你的狗嘴!」聞到熟悉卻又厭惡至極的菸味的同時,她聽見了狗狗因喉頭被勒住和灼熱疼痛而發出的痛苦哀號,以及男人愈發興奮的難聽罵聲。「打死你!」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她垂下視線,緩緩將雙眼閉上、然後睜開,但所有場景--包括一切微乎其微的細節--卻還是同她掩上睫簾前一般,乖孩子的魔法並沒有起作用。拳打腳踢落到什麼身上的悶響和祈求對方停手的悲鳴不絕於耳,處於施暴空間一隅卻默不作聲這個事實緊揪著她的心,難受得令她喘不過氣。
可她仍毫無所動。手抱膝蓋、盡可能地縮起身子將自己塞入角落,以一貫的淡漠眼神靜觀發生在自己周遭的一切。
「哈哈哈--這下還不是乖乖聽話了?」
也許是盡興了、也許是感到累了,但絕不會是對受虐者感到憐憫了。男人又踢了幾下地上動也不動、口吐白沫的黑犬,嫌棄了幾聲。「給你飯吃還不夠嗎?你都吃飽喝足了,還在奢求甚麼?我救了你的命啊——現在這條命歸我了,是吧?」
女孩的指甲深深陷入膝窩,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留下了微微透著血絲的月牙狀紅痕。她想要扯開嗓子尖叫,喉嚨卻像被甚麼給哽住了一般,發不出聲;她想要衝出家門,無力發麻的雙腿卻止不住顫抖,不受控制。
她仍毫無所動,就像畏懼著甚麼一般。
/
「妳看這孩子,可愛吧?而且很親人……艾莉克絲,艾莉克絲?--妳還好嗎,艾莉克絲?」
當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雙眼發痠、目光所及之處模糊成一片;有些溫熱的液體在她眼眶裡打轉,不到半晌的時間便沿著臉緣滑落,過了顴骨、過了雙頰、接著描過下顎處微微隆起的弧線來到脖頸,最後鑽入衣領內--或許它們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繼續完成了旅程、也或許它們就這樣落入織料的陷阱內與其融為一體。亞歷珊德莉雅只能靠朦朧的視線以及對方清爽、帶有陽光氣息的味道--還有那小心翼翼、想更靠近卻又因顧慮著甚麼而猶豫不前的肢體動作--來判斷身旁人的身分。亞歷山德羅……亞歷山德羅。太好了,是你。
她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速度慢得就像羽毛墜地一般。
「我……」向來沉默寡言的斯堪地那維亞少女才剛開口,還未成形的句子就馬上被語氣稍顯慌張的義大利人給打斷。「哦,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不必現在說的,親愛的。妳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就好了。」
「如果妳不想當面說的話,像以前一樣……」他停頓了一會,接著勾起微笑,滿載溫柔的綠望進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像以前一樣,寫信給我吧。」
亞歷珊德莉雅沒有答話,只是在對方的頰側落下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