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與樹與山羊》
01
我作了個青草味的夢。
夢裡的我始終被誰給追趕著。
烏鴉、烏鴉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在做什麼呀?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在做什麼呀?
並不是分秒必爭的死裡逃生,而是如狡詐的釣者綽有餘裕地哼著小調,氣定神閒地邊嚼咬著草莖邊等待著獵物上鉤那樣緩慢折磨的。
嗨 親愛的孩子
我正在尋找地圖 試著穿越這片令人無所適從的執迷不悟
我正在尋找地圖 試著穿越這片令人無所適從的執迷不悟
他、她、它--或者「它們」--不僅緊迫盯人,還實質意義上的變化多端,要逼人發瘋似地潛伏在每個我曾與將踏足的角落,擬態成了所有同我有上一段際遇的人、事甚至是物;即使那只是重量輕淺如羽的無心一瞥。
烏鴉、烏鴉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迷路了嗎?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迷路了嗎?
它們徘徊在我的視線角落、藏匿在輾轉來到我耳畔的音符之中,也圍繞在了揉合著各種氣味的鼻息旁側。我不清楚對方是誰、又有著怎麼樣的目的,但無時無刻都被尖銳的目光給鎖定著並不是個太過舒服的感受。我為此焦慮得無以復加,緊絞著手指急迫地想要逃離聚集著千萬觀眾的開放墳場;可利箭一般的嘲弄與咒詛實在是太過扎手,我被用力地釘在了十字架上。
是的 親愛的孩子
我在偉大的航道上迷失了路途 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邁出腳步
我在偉大的航道上迷失了路途 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邁出腳步
不遠處的教堂處傳來了唱聲。那聽著耳熟能詳,稍加回想便會發現是首流傳在大街小巷之間的無名詩歌:沒有人知道吟者的來歷、也從來沒有人過問質疑;沒有人知道它是在什麼時候在口耳相傳中流落至此,這些樂音和詞句改變了些什麼、又將會影響到些什麼。
烏鴉、烏鴉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想要去哪兒呀?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想要去哪兒呀?
兒童們踩著遊戲朗朗上口,大人也在工作之餘不自覺地哼起了那麼幾句,歷經滄桑的老者則是尋出了滿佈塵灰的樂器,擺弄著琴弦放聲高歌;走調或者不走調,從來沒有人會太過在乎:也沒有人膽敢站出來聲稱原本的調子與唱詞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哦 親愛的孩子
你可曾聽說過發光的樹? 它能夠帶給尋找到它的人所想要的幸福
你可曾聽說過發光的樹? 它能夠帶給尋找到它的人所想要的幸福
它就像顆沉眠於這塊泥土之下已久的種籽,在逐漸熱鬧起來的鄉鎮伸展根莖與芽苗,打著呵欠探出了表層,接著沐浴在孩童們的歡笑聲中成長茁壯。當年繞著小樹玩耍的孩子們寬了肩膀、抽高了身子。柔軟的毛蟲褪繭而出,成了不再回頭只為看望風雨中的小苗是否安然無恙的大人;而樹木也在世界變化的同時漸漸與童年一同沒入回憶的流沙:但它依舊佇立在那裡。就算寒冬到來、葉落霜結,也依舊高舉著它的枝幹為這座城市庇蔭。
烏鴉、烏鴉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為什麼想去那呀?
漂亮的烏鴉先生
你為什麼想去那呀?
再過幾年時間,它便會見到似曾相識卻又無法和記憶密切重疊的面孔;可包容的大樹從不拒絕任何歡聲笑語,也不否定一抹悲泣哀鳴。而它的歌也就這樣恆久並且周而復始地被傳頌了下去。
是這樣的 親愛的孩子
那是為了使我不再感到辛苦 是為了讓我褪下這身昏黑的咒詛與毒
那是為了使我不再感到辛苦 是為了讓我褪下這身昏黑的咒詛與毒
Y.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