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ttle Traveler》
20180519
「晚安」是一句太過溫柔的話語。
就像自陰雲後溢出的些許微光,玻璃罐色彩鮮艷的瓶蓋被誰給旋得死緊,凸紋和卡榫擁抱著彼此,唇舌纏綿的熱烈幾乎要讓人窒息;但眷戀自由的月還是在這樣嚴格的家規下叛逆地計畫起了逃跑行動,於某回怠忽職守的監視中輕手輕腳地架起以簾布編成的長梯,將自己的每一部份都摔成了碎片,再忍著尖叫出聲的衝動把它們一點一點地磨為細不可辨的粉末。在痛苦的自毀後它才成功避免了各種驚擾,神不知鬼不覺地滑過縫隙,讓那些帶著淺淡溫度的贈禮疲累地落入你冰涼的手心裡,枕著柔軟的指腹歇息。
你孤身一人被囚於以夜為名的牢獄,使勁搖晃著束縛的鐵條向外伸展雙臂,試圖以指尖碰觸就連自身也不清楚究竟是否確切存在的事物。恐懼以淚水的熱燙為糧,在滿是威脅的深黑裡成長茁壯,最後扭曲著枝椏瀰漫了整個空間,將把腦袋蓋在棉被裡頭的你從頭到腳仔細地包裹了起來,成了顆從外表看來經緯細密又厚實的蛹繭。
不時從床底傳來的嗚咽加深了堆疊於雙眉之間的絕望,喉頭卻好像被什麼給哽住似的:你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卻無法放聲叫喊,只能顫抖著唇瓣不能自已地短促喘息著,絞盡腦汁讓孱弱的心臟再多跳動一分一秒。你的手指猙獰地攥著被單,深怕那些負傷的野獸和怪物在下一刻便會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將這副既沒有優質的香料調味、也不具多少營養價值的枯瘦身軀給揭剖開來,一乾二淨地吞吃入腹--但那或許只是幻想;或許只是幻想,只是幻想。絕對的夜晚是不存在的。
你屏住吐息。幽冷的鐘聲迴盪於耳畔,毫無起伏地宣告著午時的到來。方才還闔著眼小憩的亮度睡意朦朧地翻過身,在毫無形象的呵欠後伸了個懶腰,對你勾起了唇角--床底下有著尖牙利爪的野獸和怪物似乎都消失了,纏繞全身的樹枝也不復存在。你不解地望向對方,嚥下的疑惑就要脫口而出。可月光的粉末卻只是對你眨了眨眼,戳著你的胸口輕聲說了句:「旅行吧。」
你可否知道
綠色的玫瑰是必須
由綠色的星星澆灌的
綠色的玫瑰是必須
由綠色的星星澆灌的
沉香的味道很是溫潤。
如同有著優美體態的音符:每一步充滿生命力的舞蹈都揉合著花朵的淡雅、每一個富含力度美的跳躍都沉澱著果仁的樸實,四肢大幅度劃過空氣後的和緩動作更在最後添上了些許不甜不膩的蜜香。以多層次的感官體驗交織而成的細膩樂曲悄聲無息地鑽入你的鼻腔,為這場精彩的獨演留下了耐人尋味的尾韻;你費了些力氣推開頂樓那扇早已染滿鏽痕的鐵門,軸片尖銳的呻吟刺耳得令人難耐。迎面而來的冷冽讓你不禁哆嗦了起來。你不自覺地縮起了肩,但胸前的暖意和手中的巧克力甜甜圈很快地便把溜走了的安心感給找了回來;於是你拋開了先前的顧忌,抬腿朝這結構老舊的建築的邊緣走去。貼合著腳板的平面嘶啞著嗓音小聲啜泣,你卻絲毫沒有猶豫,一點在其他細節上留下的多餘目光都沒有。
意圖突破空間框界的你並沒有注意到背後那過分熱切的注視眼神。匿於影中的翼獸一語不發,只是以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小幅動作扭過木僵的脖頸,繼續就著蹲伏姿態自至高處觀望所有風吹草動,耐心等待著最為合適的時機點到來。艷紅的鴿血在墨夜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鮮明奪目,清澈又迷惑人心的奇異光芒閃爍著街坊與小巷側過臉龐、刻意低了聲音在對方耳邊竊竊私語著的神秘傳說--或許心念著逃離,可你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耽溺於沉香獨有的溫婉撫觸;就像裹著糖蜜的砒霜,即使對於奪人性命的劇毒心知肚明,那份無法克制的渴求也還是在畏懦的哀求下將搖搖欲墜的理智給推下了崖。涼冷的風息擦過凍得泛紅的頰面,你垂首咬了口甜甜圈,終於停下腳步。裹於其上的巧克力薄層在外力強硬的輾壓下脫落,你面無表情地看著零散的甜味碎片像是慢動作電影那般緩速墜地:下降、側身、屈腿、環膝、翻滾、跳躍,以及--碰。
然後摔成粉末。
「哪有綠色的玫瑰呀」
你嗤笑
「你沒見過玫瑰嗎?
玫瑰是黃色的」
你嗤笑
「你沒見過玫瑰嗎?
玫瑰是黃色的」
胸前的月光惴惴不安地顫抖著身子,伸手抓上你的滿布皺痕的睡衣面料,朝你更靠近了些。明明只是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依賴行為,眼中原先盈滿堅定的豪豬卻在此刻不知怎麼的退縮了。
由玫瑰織紡的城牆萎成了灘滿載不確定感的困惑,讓豪豬負著的銳刺頓時拉起了警報;可你沒有閃躲、也沒有做出任何抗拒動作,只是怔了怔,停下了嚼食著甜甜圈的牙口。稻麥和巧克力的香氣交融,如同迎冬的第一場雪化在了你的舌尖:你矛盾地既渴望著擁抱、又同時懼怕著擁抱;幾句迴盪在風中的低語這才傳入你耳裡--那聽來比起自白,或許更像是為了告誡誰而譜成的詩句。
由玫瑰織紡的城牆萎成了灘滿載不確定感的困惑,讓豪豬負著的銳刺頓時拉起了警報;可你沒有閃躲、也沒有做出任何抗拒動作,只是怔了怔,停下了嚼食著甜甜圈的牙口。稻麥和巧克力的香氣交融,如同迎冬的第一場雪化在了你的舌尖:你矛盾地既渴望著擁抱、又同時懼怕著擁抱;幾句迴盪在風中的低語這才傳入你耳裡--那聽來比起自白,或許更像是為了告誡誰而譜成的詩句。
「又哪有綠色的星星呀」
你嘲弄
「你沒見過星星嗎?
星星是黃色的」
你嘲弄
「你沒見過星星嗎?
星星是黃色的」
若在月圓之夜的整點來到與天空最接近的地方,百年來忠實守護著這座城鎮的烏鴉雕像便會張開牠那不朽的木喙,以詩歌為旅人指引方向。
幾行文字突地浮現於腦中,你先是愣了愣,接著像是猛然意識過什麼,瞳孔在早已習慣了的暗色裡縮放;可才想轉過頭確認,你就聽見了皮鞋扣地的響聲。一道陰影不費任何吹灰之力便籠住了你,將你吞入更加純粹的夜中。
「藝術。」
他說,枯啞的嗓音聽來就像從某座遙遠的山谷盪回來的回音,浩渺又虛幻。你錯愕地看往聲音的來向,似乎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實地聽到了什麼、又或者那只是短暫的一場夢境;一句反射性的話語突兀地跳入空氣中,碎開了就要凝結成形的薄冰:「什麼?」
幾行文字突地浮現於腦中,你先是愣了愣,接著像是猛然意識過什麼,瞳孔在早已習慣了的暗色裡縮放;可才想轉過頭確認,你就聽見了皮鞋扣地的響聲。一道陰影不費任何吹灰之力便籠住了你,將你吞入更加純粹的夜中。
「藝術。」
他說,枯啞的嗓音聽來就像從某座遙遠的山谷盪回來的回音,浩渺又虛幻。你錯愕地看往聲音的來向,似乎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實地聽到了什麼、又或者那只是短暫的一場夢境;一句反射性的話語突兀地跳入空氣中,碎開了就要凝結成形的薄冰:「什麼?」
但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
並不是所有玫瑰都是紅色的
因為所有玫瑰都是不同的
你可知道
並不是所有玫瑰都是紅色的
因為所有玫瑰都是不同的
你並不是沒有聽清對方的話語,只是沒能理解那兩個字符在此種情況下所拼組而成的含義。「那麼就投身於藝術吧。」
「將這份無處宣洩的情感奉獻給藝術。」
他再次開口,解釋的同時也順手地接過了你捏著的的甜甜圈咬了口。白牙在柔軟的內裡留下了印痕--沒有糖霜、沒有莓果,也沒有其他可愛的裝飾品和小造型,使用的更不是添了牛奶的白巧克力:這只是個普通平凡、隨處可見的巧克力甜甜圈。
太甜了。他挑了挑眉,回味似的以舌尖滑過唇面,勾出了個圓滑的弧度。「將『你』獻身給藝術。」
「將這份無處宣洩的情感奉獻給藝術。」
他再次開口,解釋的同時也順手地接過了你捏著的的甜甜圈咬了口。白牙在柔軟的內裡留下了印痕--沒有糖霜、沒有莓果,也沒有其他可愛的裝飾品和小造型,使用的更不是添了牛奶的白巧克力:這只是個普通平凡、隨處可見的巧克力甜甜圈。
太甜了。他挑了挑眉,回味似的以舌尖滑過唇面,勾出了個圓滑的弧度。「將『你』獻身給藝術。」
而這些不同顏色的玫瑰
是需要不同顏色的星星的
是需要不同顏色的星星的
「是時候該換換口味了。」
他不知何時燃上了根菸。略顯粗糙的大手撫上你的嘴角,向來逆來順受的你下意識地啟唇,讓對方把菸卷放入自主敞開的空隙裡。你在規律的吐息中措手不及地用力吸了口,但尼古丁的作用卻不如想像來得強烈--你確實是被嗆了口驚嚇,可如開水平淡的菸味幾乎與空氣無異。
就在你恍惚地整理著思緒的同時,他伸手捻熄了你以唇尖輕叼著的煙,俐落地披上暗紅的兜帽,向後退了開來。
斗篷在夜風狂嘯之下翻捲起浪,烏鴉暗下的眸在睫簾撲搧的瞬間又重新灼燒起了烈焰。
他不知何時燃上了根菸。略顯粗糙的大手撫上你的嘴角,向來逆來順受的你下意識地啟唇,讓對方把菸卷放入自主敞開的空隙裡。你在規律的吐息中措手不及地用力吸了口,但尼古丁的作用卻不如想像來得強烈--你確實是被嗆了口驚嚇,可如開水平淡的菸味幾乎與空氣無異。
就在你恍惚地整理著思緒的同時,他伸手捻熄了你以唇尖輕叼著的煙,俐落地披上暗紅的兜帽,向後退了開來。
斗篷在夜風狂嘯之下翻捲起浪,烏鴉暗下的眸在睫簾撲搧的瞬間又重新灼燒起了烈焰。
你可知道
你可否知道
你可否知道
他隨著你吐出的薄霧失了蹤影,那股令人心醉的沉香味道也悄聲無息地於黑夜散去。時針和指針冷眼看著彼此,語氣淡漠地談起了追逐的悖論;而豪豬與刺蝟卻在彼此最柔軟的深處刻烙下了屬於自己的熱度。
--「因為藝術是包容著一切的。」
--「因為藝術是包容著一切的。」